我們喜歡嬰兒,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們的嬌弱;我們喜歡幼兒,是因為他們的單純和調皮,可是,隨著孩子漸漸長大,尤其是步入學校——哪怕你昨天還因為他的調皮而開懷大笑——家長對他的評價會很快變得嚴格起來。從前,孩子的調皮是可愛,現(xiàn)在,孩子的調皮成了不聽話,不守紀律,甚至被扣上“多動癥”的帽子;以前,孩子亂涂亂畫是可愛,現(xiàn)在,卻成了字跡潦草,態(tài)度不正;從前,孩子做錯題,我們只是一笑,現(xiàn)在,我們卻會告誡他一定要做對,要名列前茅,否則就是不刻苦,不上進。
僅僅因為跨入了學校,孩子就長大了,一夜之間由乖變成了不乖,其實,原因只在于我們對孩子的評價標準太全了,也太高了。
本來,隨著孩子的成長逐步提高對他的要求,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,可惜的是,總是有不少家長操之過急。為了孩子的成長和進步,家長們可以通宵排隊爭取一個輔導班的名額;可以省吃儉用為孩子請最好的家教,爭取最好的條件,不惜巨額擇校費調入最好的學校,選最好的班級,可就是容不得孩子有些缺陷。
我曾見過幾位家長在數(shù)九寒冬大雪飄飛的日子里徒步兩三公里,只為聽一堂“高考時如何當好家長”的專家講座。在那堂講座上,三位專家輪流上陣,告訴家長們如何采取一系列的方法保證孩子在高考前完美復習,在高考中完美發(fā)揮。
聽著專家滔滔的講授,看著那些家長們全神貫注的樣子,我總感到有一些苦澀——我們對孩子的期望和要求是否有些太高了,不僅超出了那個年齡段的孩子所能承受的限度,甚至超出了一個人所能做到的限度——這世界上哪有完美的事情?
也有學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,我的回答是:“平常心。”心靜如水才能正常發(fā)揮,至于所謂的超常發(fā)揮,那需要一定的機緣,不是人力能夠把握的。如果你心中總存著超常發(fā)揮、完美發(fā)揮的念頭,那反而會成為一種負擔,連正常水平也未必能達到。功利心太強是不宜走上考場的,不要說有的題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圍,就算在能力范圍內的,也未必能得滿分,我們只能通過平常的訓練將這種可能性降到最低,降到一個不影響大局的范圍內,但要想完全徹底地解決,對于相當多數(shù)的同學來說是不大現(xiàn)實的。人無完人,事情當然也不可能完美,強求完美效果可能會更糟。
家長們重視教育,說明了對孩子的重視。功成名就的家長自己再無所求,只希望孩子能像自己一樣;不得志的家長在自己悔不當初的同時,緊緊地盯著孩子,生怕他同自己一樣;正在為自己的事業(yè)奮斗的家長,備嘗其中的艱辛,希望孩子將來起點比自己高一些,成功得容易一些,而且,孩子的學習和生活穩(wěn)妥一些,家長的壓力和負擔自然就少很多。
所以,除了少數(shù)在滾滾紅塵中摸爬滾打過來的,已經(jīng)看透了人生的家長,多數(shù)人對孩子的缺陷和錯誤都或多或少地抱著一種對立敵視的態(tài)度,甚至視之為洪水猛獸,深惡而痛絕之。這不是一種理性的態(tài)度。